得她几乎没法理智思考,来了盛朝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,二殿下最熊的时候,都没这么委屈过她。
今日进宫之前,匠人们各个惶恐不安,唯独她心里踏踏实实,以为有二殿下做靠山、以为太子贤良,便想当然地认定皇上睿智,功绩虽比不得三皇五帝,可能造就这样的盛世,起码也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。
甚至宴前,老太后唤她“丫头上前来,让老身瞧瞧”的时候,唐荼荼心里还暖了暖,高高兴兴上前去了。
眼下,她给自己编织出的所有美好愿景,全被一棒子敲散。
唐荼荼眼睛发酸,被玄学迷信、被时代、被这么个封建王朝支配前路的悲哀,在她胸口横冲直撞。
她甚至想回头恨恨瞪二殿下一眼,朝他发火你家人怎么是一群这样的人
可灵台之上,却有一道更清晰的念头,挤开她一脑袋的混乱,涌到最前边。
爹,会答应么
拿她给家里换前程,送她入宫,换一个“忠君爱国”的好名声,爹会答应么
唐老爷对上她审视的目光,双眼被烫了似的瑟缩了一下
,额头贴在地上,撑着金砖的十指蜷成两拳,竟流下泪来。
“爹”
唐荼荼愣了愣,心头沸热的血一下子抽了个空。
她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眼前金灿灿的大殿渐渐虚渺了,这些靠出身、靠衣装、靠全国供奉撑起来的皇家人,他们漂亮的眉眼如隔雾看花,说的话也似消了音,在她眼前,成了05倍速播放的默剧。
唐荼荼慢腾腾地想着。
她是去年冬至穿来的,朝夕相处将近十个月,对这个爹也算是了解透彻了。
唐老爷,礼部,仪制司郎中。礼部不是什么具有活力的衙门,天朝上国,礼仪无小事,凡有大典,典礼上的每件琐事都要核对五遍、十遍、二十遍。
每场大礼之前,唐老爷总是通宵达旦地背礼册,逐字逐句硬啃下来,细致到七十二礼器过一遍眼,他都能知道哪样少了、哪样多了。
唐老爷,从来不是什么粗枝大叶的人。
是从哪一天开始的
爹有多久没跟自己说过知心话了
唐荼荼麻木地想着爹,是不是发现她不是那个真的“荼荼”了
见过了她画的舆图,眼睁睁看着她受了工部的官。尤其今日这动画,是在唐老爷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天做出来的。
爹每天送她入工部,再接她回家,熟知这木头箱子变成放映机的每一步。他再迟钝,大约也觉察到什么了。
算了。
唐荼荼自暴自弃地想进宫就进宫吧,什么消灾挡厄的,她不信这个,唯物主义者也不怕这个,什么神神鬼鬼、什么巫蛊咒术,全是人祸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。
膝头沁凉的金砖跪得发热,唐荼荼麻木地挪了挪腿,瞧了瞧前头胆怯不安的九殿下,又瞧了唐老爷一眼。
本是壮年的唐老爷,此时像被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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