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原来,这陈旧府衙里还有一间小柴房,小柴房外草木堆积,内里却是干净整洁,小小方方的房间堆着许多竹架,被镌刻成了各种形状,各式各样的都有。
安陵恒摸了摸面前的一只竹架编的小兔子,想起了皇宫里的亲妹妹,笑道:“这是苟大人自己编的?”
正在躬着腰找东西的苟寻才回头一看,笑道:“是啊,之前有个老人,是个鳏夫,无儿无女的,可怜的很,靠着做些竹艺手艺挣点碎银过日子,偶然结识了,我便买了些来城里帮他卖。”
说完,他又回身,继续在一块石头缝里摩挲。
安陵恒点点头,在四方的小屋子里走着,见墙正中挂着一个同心结,是用竹叶编制的,小巧精致。
他伸手触摸,不由问道:“这小女儿家的东西,苟大人也做?莫非是给小孩儿做的?”
苟寻才苦笑一声,“王爷说笑了,下官三十从仕,三十二那年娶妻,福薄命贱,媳妇儿难产走了,孩子也没保住,下官也没再娶,就这么过了二十年,今年五十有二啦…”
“那这个同心结…”
安陵恒微微张口,轻笑道:“可是大人用来寄托哀思的?”
苟寻才笑了笑,没有答话。
“找到了!”
他说着,将那些从石头地缝里抠出来的东西摆到了安陵恒脚边。
安陵恒眉头一蹙,撩开袍子蹲身去看,又是几本卷宗,还有些红褐色的盒子,苟寻才弓着身子还在够着手在石头地里抠。
“这是?”
安陵恒随手拿起一本,翻了几页。
“这是庆安商行,玉英商行当初和魏大人他们的来往记录,一笔一笔,全在这上头。”
“大小基石,锻钢,石浆子…凡是大桥所需的物资,甚至工人用的扁担,绳子,背篼全是这两家买的。”
苟寻才摸出了最后一样东西,照例摆放整齐,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。
安陵恒翻看几页,先头还好,都是正常价格,规格。
可越往后看…
“扁担三十五把,五两一把…铲子七十把,六两一把…草帽一百顶,二两一顶…”
安陵恒气的面色惨白,怒道:“这些东西莫不是金子做的!”
苟寻才笑笑,又递了另一本给他。
“鸡蛋二两一个,共一百个。肉饼一两一个,共两百个…”
安陵恒嘴唇发抖,将账本甩给了苟寻才,手指直发颤,道:“这些账是谁做的!”
“是下官做的。”苟寻才埋首,温声答道。
“你做的?”
安陵恒眼一睁,回过味来。
“那大桥完工之后,交到工部的册子是…”
“也是下官做的,江阳建桥,自然是下官要负责在清吏司长和财举司员的监督下造册的。”苟寻才笑吟吟的说道。
工部清吏司长,魏才。
川蜀财举司员。是谁来着?
安陵恒下颌轻抬,又问:“当时是谁负责川蜀州的财库。”
“是知州大人。”
又是冯清波那狗东西!
安陵恒吸了一口气,也席地而坐,与苟寻才面对面,苟寻才埋首,还在整理其他东西。
“这些东西,又是什么?”
苟寻才笑笑,将那几个盒子捧起递给了安陵恒,道:“是下官受来的贿赂。”
“贿赂?”安陵恒压低了声音,眉眼神情突变,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,见里面是几颗色泽明亮的珍珠。
“都是些宝贝,不过这一两年被我用的差不多了。”
“用在何处了?”
安陵恒追根究底的问道。
苟寻才眼珠子一转,笑:“反正是用了。”
安陵恒叹了一口气,说出了自己的猜想。
“方才在牢狱,那些人不说实话,不喊冤,都是为了大人吧?”
闻言,苟寻才一震,不可置信的望着安陵恒。
安陵恒笑笑,解释道:“本王如何都想不通,他们见了朝廷来人,半点不惊慌,不喊冤。分明同伙的都死了那么多了,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,他们俨然视死如归。”
“或许,他们宁愿受了冤屈去死,也要保住一个秘密,或者说,为了保住苟大人,他们觉得,只有保住了您,江阳才有活路,其余百姓才有活路。是与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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